南宁旧事——怀念亲密战友佘惠同志

  佘惠同志，原名爱生，湖南省慈利县宜冲桥人，1896 年5月出生在贫苦农民家庭。1912年考进本县慈利中学， 因反对学校压迫学生而被开除。1914年秋，考上湖南师院附中。1918年毕业，因经济困难，不能升学，到慈利小学任教。在五四运动中佘惠接受了新思想、新文化后考进持志大学。由于十月革命的影响，中国共产党的诞生，佘惠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宣传，如饥似渴地学习马克思主义著作，从而领悟到只有走十月革命的道路，才能救中国。

1925年冬，佘惠毕业于持志大学，并取得硕士学位。那时， 正当国共合作，北伐战争取得重大胜利。他毅然离沪投奔革命，任南昌国民党市党部秘书。1926年秋，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

  在“四一二”事变后的革命低潮中，他坚定信心，积极参加“八一”南昌起义的筹备工作。8月5日起义军南下，佘惠随军到达抚州时，突然患重病，长途行军有困难， 周恩来同志批准他到上海治疗。当时，上海一片白色恐怖， 他找不到党组织，只好回到慈利，后经张沈川介绍到慈利女校任教。当时慈利正在“清党”，佘惠十分气愤，不顾个人安危，揭露蒋介石屠杀共产党人和爱国人士的滔天罪行，宣传共产党的政治主张，引起国民党反动派的注意。于是， 他离开慈利去找党组织，但从南到北，没有找到党，直到 1929年夏才与袁任远同志取得联系。袁任远约他到广西， 他才恢复党的组织关系。组织上把他安排到教导总队当政治教官。

  不久，俞作柏、李明瑞通电反蒋，由佘惠起草通电。电文的第一句就是：“夫，蒋介石者，上海一流氓耳。”接着把蒋介石反党、反人民的滔天罪状，公之于世。 李明瑞看了很满意。俞作柏、李明瑞反蒋失败后，党把南宁军库的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转移到右江。邓小平同志乘船溯江而上。在船上，佘惠第一次见到邓小平同志，心情 十分激动。

  1929年秋，在进行百色起义的准备工作时，我和佘惠都分配在政治部工作。那时他身穿灰军装，腰扎皮带，打 绑腿，穿草鞋，对人谦虚诚恳、和蔼热情，工作勤勤恳恳。 那时，他任秘书兼代理一纵队政治部主任。党还指派他办 《红色右江》刊物。后邓小平同志带领他到左江，途中与李明瑞相遇，后又决定要他转回百色参加起义的准备。

  1929年冬，起义工作基本就绪，红七军主力集结在平 马一带，敌人便乘我百色城兵力空虚，组织地主武装约两 千人，分三路袭击百色城。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，军部、 政治部的干部英勇杀敌。当时袁任远、严敏和佘惠等带领 干部、战士还击各路来犯之敌。佘惠虽初上战场，但也作战勇敢沉着，带领战士冲锋陷阵，把敌人一直赶过河去。 敌人仓皇溃退。这次战斗，红军以少胜多，显示了红军的 威力。

  1929年12月，红七军准备攻打南宁。在出发前夕，组 织上批准我与佘惠结婚。次日，他就随直属部队攻打隆安， 我随后勤部由水路进军。这时，敌人主力向我红七军扑来， 红七军在作战中失利。军前委决定红军主力撤回平马。

  当时佘惠带着伤员，撤到轮船上，船行驶到平果附近，机器突然发生故障。此刻枪声越来越近，在这关键时刻，他动员全体船员抢修轮船，两小时后，轮船正常行驶，深夜抵达平马。当时红军主力已退到平马，但敌人尾追不放，佘惠嘱咐我负责照顾伤员，他则立即投入战斗。为了保存兵力，红军甩开敌人，转移到东兰武篆区一带。在武篆区休整十余日，军前委决定到桂黔边区开展游击战，以解决给 养，扩大红军影响。

  1930年春，张云逸、李明瑞率领第一、二纵队向河池进军。河池只有少数地主武装，很快就被红军打垮。红军进了河池城，立即开展宣传，佘惠为准备讲话材料忙到深夜。次日早晨又忙着贴安民告示、刷标语、召开群众大会， 张云逸同志在会上讲了话。当时宜山的国民党匪军闻讯赶来，红军已离开河池，向北挺进，到达思恩（现环江毛南族自治县），敌军尾追不放。拂晓，敌军侵犯思恩城。红军 撤出县城，敌军还在后面紧追。我们冒雨翻山越岭，走了一昼夜。在这艰难行军中，佘惠吃苦耐劳，爱护干部和战士，遇见有生病行走困难的，便把马让给他们骑。

  因此， 在艰难的行军中没有人叫苦，没有人掉队。到了深夜，敌 军停止追击。红军甩开敌人到达宜北，进入苗山。经过宣传，得到苗族同胞的支持并给我们带路，使我们顺利通过苗族地区，进入贵州富禄。

  在富禄时，得到情报说，榕江城空虚，军阀王家烈只有一个团的兵力，便决定攻打榕江。在战斗中，佘惠随同 张云逸、李明瑞亲临前沿阵地指挥，鼓舞指战员的斗志。经两天激战，敌人被歼，抓了大批俘虏，缴获大批武器弹 药，还有大炮和电台等物资。我们把缴获的物资分给当地 贫苦农民。榕江这个大胜仗，使红军的干部和战士得到锻 炼，物资和兵员也得到补充，并扩大了红军的影响。

  1930年6月红军回师右江，当部队到达红水河附近时， 邓小平同志从中央回来寻找队伍，在兰阳与我们相遇，于是率领队伍转回东兰休整，接着打回百色、平马。之后，邓小平同志指示：在县、区建立地方武装，组织游击队，扩大武装割据，在农村开展土地革命，打土豪、分田地。 邓小平同志还亲自到农村摸情况。佘惠带领工作组下农村- 发动群众，建立农民协会，组织赤卫队。右江地区武装不断得到扩大，土地革命也轰轰烈烈开展起来。

  是年秋天，正当右江地区革命不断向前发展时，党中央派遣邓岗到右江，要红七军攻打柳州、桂林，配合红三 军团攻打长沙。佘惠回来告诉我，红军要北上，军前委决定疏散所有红军家，组织上决定派我到上海找党中央。 为了照顾我们，特派佘惠带一连人到镇结筹粮饷，顺便送我一程。万万没有想到，我们这次分手竟成了永别。

  1930年10月上旬红七军开始北上，到达河池，在河池 召开红七军第一次党代会，改选军前委，把两个纵队改为 两个师，佘惠仍在政治部当秘书长。部队整编后，转战在湘桂粤边界一带。不久，红军进入湖南，在江华总结几个月来的经验教训，并改编队伍，把原有的两个师缩编为两个团，十九师改为五十五团，二十师改为五十八团。佘惠任五十五团政委。接着挺进广东境内。

  1931年春，红军攻克广东连山，向梅花村进军。在梅花村，战斗失利，于是，决定到中央苏区与中央红军会合。在过乐昌河时，队伍被敌截断，五十五团经仁化到达江西崇义，不久与五十八团会师后，向湘赣进军。途中，邓小平同志指定许卓、李明瑞、佘惠、袁任远、张翼为军前委。红七军经过艰苦行军，于1931年夏，终于到达苏区，与中央红军会合了。当时中央红军正在开展第二次反围剿，佘惠率领五十五团在瑞金与敌激战，战斗中不幸壮烈牺牲，终年三十五岁。据说在打扫战场时，佘惠同志遗体，已被烂草藏埋。

  我和佘惠在镇结握别后，再也没有见过面。直到全国 解放，才从张云逸同志那里知道他牺牲的消息。闻讯后万分悲痛。但他是为人民流血牺牲的，他死得其所，正如张云逸同志所说：“佘惠为人民解放事业而献出自己的生命是光荣、伟大的。”

  党中央为了纪念为革命英勇牺牲的同志，已于1945年党的七大追认佘惠同志为革命烈士。